论声乐演唱中的音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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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建民(1956——),男,河南开封人,河南大学艺术学院讲师。

声乐作为一种表达人的嗓音审美情趣的高雅艺术,在声乐艺术的四要素(人声嗓音、音乐旋律、文学语言和艺术风格)中,嗓音居于一种重要的主体地位。而在影响嗓音的诸要素中,有个性的嗓音音色既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也能够给听众留下强烈的印象;但声乐演唱的音色问题并未引起学界足够的充分关注和探讨,声乐演唱的音色问题既要从理论层面探讨,也更应从实践中进行理论总结和提高。郭克俭的《论戏曲演唱中的音色问题——以豫剧演唱艺术为例》(《中国音乐》2008年第3期),从实践的角度以豫剧演唱艺术为切入点,对戏曲演唱中的音色问题进行了新的研究。在声乐教学与实践环节中加强对音色问题的关注,可以有效地降低由于追求教学的“科学化”和“规范化”所带来的丧失“艺术个性”的负面影响。音色的个性特征就像人的面孔和指纹一样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尤其在声乐教学领域,音色问题是声乐艺术与教学研究中的重要内容,应该建立相对统一的评价术语体系,避免教师在教学讲评时的概念模糊和语言匮乏。本文旨在音乐声学研究对歌唱音色观照的基础上,侧重于声乐教学和审美评价与发声技术的关系方面进行新的探讨。

一、嗓音音色的基本概念和表现特征

美国著名音乐史学家谢尔曼·汤恩比克认为:“对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化而言,人类的声音都是最简捷、最古老的制造音乐的手段,与其他乐器一样,人声也分成许多不同的类型。人声可以被视为一种谁都能拥有的乐器,无论他持何种语言或属于何种文明,自远古以来,当人们第一次尝试着唱出不同音高的音符,以期创造某种旋律时,声音就已经成为强而有力的表达方式了。”从声乐文化学的角度而言,声乐是一门几乎与人类的诞生同步并自始至终伴随着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声音与律动的艺术”。

声乐理论家石惟正在介绍人声分类时说:“人声分类有两个名词代表了两个概念。一为声部,主要区分人声使用音域的高低,其次区分音色。”音乐声学家韩宝强认为:“音色——因其看不见、摸不着,更没有专门测量音色的仪器,大家都是凭自己的主观感受来表达观点,因此,如何定义‘音的色彩’就成了理论家头疼的事。”对音色来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一种比较确定的量化体系,其中最基本的困难之一,就是缺乏一种公认的评价术语体系。”韩宝强的说法似乎回答了为什么理论界回避音色问题的原因。于是关于音色的概念,也有不同的定义。(1)“音色——由于波型和泛音的不同所造成的声音的属性。也叫音品、音质。”(2)“音乐是不可能传达色彩的。音色是一种习惯的说法,是由泛音的不同强度产生的音质变化而造成的。色调(shade)或许是个更准确的术语。”(3)“音色,乐音的品质特征,能够将音高、音强和音长都相同的两个音都区别开来的一种声音属性。”音色一词“源自法语‘timbre’,英语为‘tong color"。较之‘音高’和‘音强’而言,‘音色’一词因借用了视觉范畴中的色彩概念,却又与颜色没有任何联系,故在词义的界定方面存在较多分歧。”

“音色”是对音乐声进行审美评价中关注度最高、最常用的词汇,是人的耳朵对声音的一种感觉。不同的音色可分辨出发音体的材料、结构的不同。“色彩是视觉的感受,作为听觉感受的声音,没有‘色彩’可言,在此意义上音色可能是最为抽象而又难以解释的声音概念,但作为此声音区别于彼声音的最本质的声响特性,音色又无时无刻不被我们感受着,给人们提供丰富多彩的音响信息,在此意义上,音色又似乎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体。借视觉的概念,变无形为有色,赋声音以灵性,正是音色的人文情味之所在。”

与“音色”相伴的词还有“音质”,“音质”与“音色”在概念的界定上基本相同,但是在实际表述和字面含义上还是有一定的区别,“音质”含有品质的意思,品质有优劣之分,但“音色”则没有好坏的分别。在应用实践中“音色”也常常包含“音质”的含义,所以有学者将两个概念合并为“音质色度”,简称为“音色”,其含义就比较精确了。

声音付诸于听觉,凡是具有正常听觉的人,会对声音的产生和音色的变化做出本能的心理反应,将某种音响与特定的物体形象或人的心理情绪发生关联,使人声音色具有了传递更多自然、社会、心理等复杂信息的特征。比如各种声音所对应的感情色彩:兴奋的感情声音饱满、爽朗;坚定的感情声音刚劲、明亮;激动的感情声音热情、奔放;忧伤的感情声音黯淡、悲凉;亲切的感情声音婉转、柔和;愤怒的感情声音粗壮、咆哮;纯洁的感情声音清脆、柔润;等等。在歌剧、音乐剧、戏曲这些声乐与戏剧相结合的综合艺术形式中,“音色”的表现特征被赋予了另一种功能——人物造型。按照戏剧角色身份、年龄、性格的特征,使用不同的“音色”进行人物形象塑造的艺术手段,在我国戏曲舞台上被普遍地运用,这就是戏曲“行当”的划分。以“生、旦、净、丑”四大类型的“旦行”为例:有“正旦、花旦、老旦、刀马旦、武旦”等多种类型。“正旦”:又称“青衣”,饰演稳重的中、青年妇女,形象端庄,唱腔委婉,音色圆润柔和,如《贵妃醉酒》中的杨玉环;“花旦”:饰演天真活泼的少女,形象俏丽,唱腔流畅跳跃,音色清脆明亮,如《西厢记》中的红娘;“老旦”:饰演年迈的老年妇女,形象苍老,唱腔沉稳,演唱多用真声,音色宽厚洪亮,如《杨门女将》中的佘太君。

西洋歌剧运用声部的划分来进行人物分类。以“男高音”为例:《茶花女》中的阿尔弗莱德是一位向往美好爱情的青年,直率单纯的人物性格由抒情男高音扮演恰到好处。抒情男高音的音色特征是明亮与柔和,善于表达各种细腻的音乐表情;《阿伊达》中的达梅斯是一位古埃及法老时期的军队统帅、青年将领,由“戏剧男高音”来表现人物的英雄气质,音色洪亮丰满。歌剧中把音量宏大、富于震撼力的声音称为“戏剧性”声音,同样是出于人物性格塑造的需要而进行“声种”的划分,其结果依然证明了“音色”的表现特征。

人们对这种歌唱艺术中“音色”表现特征的认知度有着广泛的社会同一性,“生活于同一时段的同一社会、文化、经济背景下,人们会形成相对一致的听觉通感,凭藉这种听觉的信息通感人们便会获得交流、对话、沟通的语境,声响色度便会发挥它应有的人文功用。”音色是声乐演唱艺术非常重要的表现手段之一,我们一方面可以建立相对统一的音色评价术语系统,另一方面借助于声学研究中广泛采用的声音测量技术,逐步建立歌唱音色标准数据库,为声乐研究奠定科学的基础,为声乐教学与实践提供便利可靠的参照系。

由上分析可知,“音色”具有自然与人文的两大属性,笔者认为“音色”的定义应是具有乐音的品质特征,能够将音高、音强和音长都相同的两个音区别开来,同时在人类听觉信息通感的条件下能够传达

人物形象、性格、情感信息的声音属性。

二、影响嗓音音色的客观因素

“每个乐音音色的异同,主要视谐音(谐音即泛音——笔者注)列的两个基本因素而定:一是谐音的数量,二是每个谐音的强度。”在音乐声学研究中,采用以频谱形式显示的谐音列排列图谱,频谱能够清晰地将不同的乐器、不同的音区、不同的唱法、歌唱不同的母音所产生的基音与谐音列显示出来,经过对比分析,得出如下结论:“谐音越多,声音越丰满、圆润;高频谐音越多、能量越强,音色听起来越明亮,反之音色则黯淡;中、低频基音如果较突出,音色听起来比较‘厚’,反之音色就比较‘薄’。”

通过嗓音生理研究我们知道,气息的流速、声带的张力、共鸣腔体的形态等都是影响发声的重要因素。歌唱家在追求优质的嗓音和独特优美的音色时,就要在客观上增加嗓音的谐音数量和强度,主观上就必须了解并有效运用科学的发声方法。在此,就优美音色的共同特征“明亮”与“集中”来看发声的条件:物体(声带)整体振动产生基音,分段或局部振动产生泛音,声音中的高频泛音越突出声音越明亮。那么,符合上述条件的发声方法必须达到:良好的气息控制产生足够的歌唱动力;良好的声门状态配合声带的“轻机能”完成准确的“软起音”,使声带局部振动;从咽腔底部向上经口腔到鼻腔形成一个狭长的共鸣管道,造成整体共鸣的条件。基音振动频率与共鸣腔体的振动频率在“耦合”中取得一致,这时,共鸣腔音量增大,泛音的和谐成分增强,不和谐泛音被过滤,必然获得了纯净、有穿透力的声音,也就是“集中”的声音。

声乐与器乐不同,同一种乐器如果出现音色差异,是由于材料和制造工艺的优劣所致,人的嗓音即便是同一种唱法、同一个声部也会存在音色差异,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发声器官存在与生俱来的个体差异,在声音上表现出显著的个性特征,有点儿像人的指纹。这种人声的特殊性质,也正是声乐艺术所应体现的个性与审美价值。

三、嗓音音色的主观评价与术语

“音色”是人们对声乐艺术嗓音审美和评价的着眼点,评价是主观的带有较浓的个人色彩。主导个人评价活动的是人的音乐修养,其中包含时代与文化背景的影响。但是首当其冲的是人们对音色的感悟性。从专业角度讲,一个优秀的歌唱家、鉴赏家、声乐教师能够分辨出来一般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差别,感受到歌唱中由于音色变化所传递的信息,以引起听觉审美的满足感。对嗓音音色有敏感的听觉判断力,对于提高欣赏和演唱水平其价值不可估量。

关于音色的评价术语问题,在认识上一直受到乐音的另外三个因素的影响和困扰。“音高”的可测量属性是由振动频率决定的,特别是决定音阶中各音音高的是生律法,而生律法离不开数学;“音长”由代表时间长度的节拍来体现,可以做到细微的量化;“音强”从纯粹的度量角度分析,可以用“分贝”来显示,也可以用“声级”来测定。但是人的耳朵对乐音音强的听觉感知是在音乐进行中的强弱对比中实现的,带有相对性的特点。至此,我们发现唯有“音色”无法找到一种类似的客观参照系或区别分明的级度变化和对应的物理量。“音色”在声音测量中显得很复杂,在专门的仪器中呈现出音色的图形和数据的是“频谱”。因此,研究者们就无意之中陷入了非想把“音色”问题带入科学客观的评价体系不可的误区,并为此煞费脑筋。笔者认为,音高、音强和音长这三个要素都能体现确切和简单的物理属性,而“音色”在音乐中体现更多的是人文属性,即前面所讲的“情感特征”和“人物造型特征”,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借助语言来形容和描述,才需要有一套“评价术语”。而音高、音强和音长基本不需要借助语言,用几个符号就清楚了。

听觉是人的生理本能,生活经验的积累使人类对声音的解析判断带有明显超出生理阈限的社会、心理和人文特征,并有许多约定俗成的术语,这为我们构建一个主观与客观相对应的音色评价术语体系提供了可行性的条件。我们需要把已经存在的那些零散的评价术语归纳整理,逐步建立与完善“音色”的评价术语体系。

我们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关注音色:

(1)声音纯净度:清澈与混浊的比较。嗓音要有较高的纯净度,纯净的嗓音容易形成清晰流畅的旋律线条,纯净的嗓音是参与发声各器官高度协调的结果,纯净的嗓音有较少雕琢的痕迹和人为的渲染。(2)声音的密度:集中与松散的对比。集中的嗓音响亮,高密度的嗓音有较好的穿透力。要使声音紧密得恰如其分,在高、中、低三个声区应有所区别。高音区过于紧密会使声音尖厉,适度松散让高音柔和圆润,高音的光彩体现了高圆润度。低音区要尽量集中而避免松散,这样使三个声区协调统一。(3)声音的质感:细腻与粗糙的差别,就像丝绸与粗布之比较,细腻的声音使听觉感到温暖,但如果过于细腻,就会缺乏质感而不生动,所以音质的细腻与生动是我们追求的目标。(4)声音的弹性:有弹性的嗓音是良好的气息与声带轻机能的配合,产生丰富的泛音共鸣,丰满而灵活。同时,在音与音之问的那种扯不断的韧性,就像小提琴家的演奏,听不出弓法变化的连贯性和华彩跳跃中的颗粒性。(5)声音的力度感:指声音的刚性,缺乏刚性的声音显得“肉”。另外,力度感还体现强与弱的变化与力度均匀。强音饱满,强而不炸,弱音透亮,弱而不虚。除了特别地方需要爆发与冲击力外,一般保持力度均衡。

汉语语言词汇丰富,一个词可以找到许多相同、相近、相似意义的词。下表就是根据多年的观察和体验,初步筛选出12组最常用的词汇作为人声音色的评价术语。

以上12个术语中每一组术语的两个词汇之间所代表的是两个比较极端的术语级别,褒义的可能代表了一个完美的程度,贬义的也代表了最差或最低的级别。在实践中一般达不到术语所指的程度的,所以在使用这些术语时经常用一些副词作为状语,来限定或提升所指声音的程度和级别,如:“比较”、“相对”、“很”、“高”、“低”等,使词义更接近准确。

四、运用科学发声方法提高嗓音艺术表现力

现代声乐艺术经过一、二百年的发展与实践积累,已经形成多个较为完善的科学唱法体系,不管唱法属于哪个民族何种风格流派,人们对唱法的科学性的认识基本是一致的,即最大限度地完善人的歌唱机能,挖掘人的最大的艺术潜力,提高艺术表现力,对多种艺术风格具有较强的适应性,能使发声器官保持持久的健康状态,延长艺术生命。本文通过深入到声乐艺术中嗓音的音质音色这个微观世界进行探讨发现,嗓音在声乐艺术表现力中呈现的是音质的优良、音色的变化和对比。在歌唱中能够随心所欲地调节出符合审美需求的音色,比如:明亮的、金属般的;透明的、水晶般的;柔软的、丝绸般的等等。这是掌握科学方法达到的娴熟技巧和艺术修养。嗓音声学研究证明,必须通过对呼吸和共鸣腔体实现有效控制和调节,使之反过来影响声带振动的基音频率,“两者产生声耦合,在耦合过程中加强泛音中的和谐成分”。改变了泛音的数量(增加或减少)和某些泛音的强度(增强或减弱),音色就会随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不是按照预先设定的数据进行的,因为人不是机器。而是根据听觉审美的需求,依赖长期积累的丰富经验,进而完成特定艺术风格的音色塑造。

运用科学技术手段提升声音品质,达到优质嗓音的高质量,对音色进行调节,符合不同声乐作品对声音音色的不同要求。每一个歌手由于自身的发声生理条件加上歌唱发声方法的造就,呈现出明显的嗓音个性特点,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个性音色基调。这个基调就是这个歌手区别于他人的音色标签。在歌手演绎声乐作品的二度创作中,在这个个性音色的基础上,还有较大的音色调节和变化的空间。经验丰富的歌唱家能够在不同的作品或同一首作品的不同段落和乐句里让音色变化,使歌曲的表现力大为增强,使艺术趋于完美。

参考文献:

[1][美]谢尔曼·汤恩比克,音乐的故事[M],黄韬,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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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郭克俭,论戏曲演唱中的音色问题[J]中国音乐,20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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