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尔雅那,看不到对铁托时期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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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洛文尼亚是巴尔干半岛上的一个小国,领土面积两万多平方千米,人口200万出头。国家虽然不大,可名气却不小,它被誉为“阿尔卑斯山上阳光明媚的国家”、“欧洲的绿宝石”。首都卢布尔雅那面积902平方千米,可人口不到30万,据称是欧洲人口密度最低的首都之一。走在清新透明的卢布尔雅那,透过各式各样的建筑物,人们不仅可以感受到斯洛文尼亚的厚重历史,而且能够体味斯洛文尼亚人对往事复杂的情感。

寂寞的列车

在中国乘车,人多是常态,逢年过节更是多得让人恐惧。而在中东欧国家乘车,人少是常态,非年非节时更是少得让人简直“不寒而栗”。我是从匈牙利布达佩斯南站乘火车前往卢布尔雅那的,下午两点多上车,晚上八点多抵达。出发时,大雪纷飞,车窗外到处洁白一片。行至途中,乌云渐薄,天空露出蓝色,太阳也显现出笑脸。再向前行驶,风雪全无,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金黄色,田野上一片片的绿色更显青翠,偶尔几座村庄点缀其间。远远望去,就像一幅幅漂亮的田园风光油画。在布达佩斯上车时,每节车厢的各个包间里都能有两三个乘客。随着列车前行,乘客下得多,上得少。进入斯洛文尼亚境内后,天色渐暗,乘客便所剩无已。我所在的那节车厢,也只有我自己了,刚上车时的兴奋逐渐为寂寞所替代。与中国的列车不同,欧洲的列车并不是每节车厢都有固定的乘务员,偶尔会有一个检票员整车巡视,更无类似中国乘警那样的人。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我在车厢中的寂寞渐渐转变为恐惧,失去了任何安全感。当时我想,如果车上真有一个坏人抢了我、杀了我的话,那绝对是没人干预和没有人知道的。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事实上,这类恶性事件在中东欧国家是很少发生的。列车到达卢布尔雅那车站,我定睛一看,十来节车厢下车的人总共不足十个。从兴奋到寂寞,再从寂寞到恐惧,我说不清到底该赞美还是怨恨这趟列车。

“三桥一廊”

在去斯洛文尼亚之前,我问工作在那里的朋友,卢布尔雅那有什么值得看的,他脱口而出——市中心的“三桥一廊”。一条不宽但河道用石头、水泥铺就的河,就是卢布尔雅那河,由西南向东南绕个弧形穿过市区。由于有河,所以卢布尔雅那市区里有许多座桥,而市中心普列舍伦广场旁边的“三桥”最为有名。顾名思义,“三桥”就是修在一起而走向略有不同的三座白色的桥。三座桥面和两边的路面在同一个水平面上,不看水,似乎感觉不出它是桥,倒像是街心花坛。这大概是“三桥”的另一个特色。它之所以有名,除了其三座桥连体的特点之外,还在于它的古老。相关介绍说,“三桥”始建于13世纪,在漫长的岁月里,多次遭到毁坏,现在的“三桥”是19世纪修复后的样子,它承载了卢布尔雅那的苍桑。

卢布尔雅那地处中欧到巴尔干的交通要道上。据文字记载,早在公元前34年左右,罗马人就在这条要道上建起城市。6世纪末,南下巴尔干的斯拉夫人到达这里后,便把城市进一步扩大到卢布尔雅那河边,这座城市也因此而得名“卢布尔雅那”,斯洛文尼亚语就是“被爱的地方”。

“一廊”指的是建在“三桥”靠普列舍伦广场一侧河岸上的两层长廊,其实就是封闭的市场,里面设有固定摊位,有卖生熟食品的,有卖大小工艺品的,还有卖鲜活农副产品的。不过,到了周末两天,市民们能在广场上随意摆设临时摊位出售自家的商品。将集市设在市中心,这也是中东欧国家甚至欧洲国家的一大特色。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卖东西、买东西、闲逛,人人乐此不疲。生意的气氛并不浓重,享受其中的乐趣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广场

欧洲国家的城市多广场,大的小的,有块空地(特别是繁华热闹之处的空地)就可以叫做广场。斯洛文尼亚也不例外,其中,“三桥”就连着两个广场——普列舍伦广场和背靠老城的老城区中心广场。

前一个广场得名于斯洛文尼亚19世纪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弗兰茨·普列舍伦。他早年求学于维也纳,欧洲的思想和文学经过他的引进大大地促进了斯洛文尼亚民族文学的复苏。在这过程中,普列舍伦也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叙事诗《萨维茨的十字军》就是其代表作。斯洛文尼亚独立后的国歌中有这样的歌词:“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的战争都消失,所有的人们成为自由的同胞。”这就来自于普列舍伦的诗歌。在离“三桥”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普列舍伦站立沉思的青铜雕塑,在他的头顶上是一个女神像,手里拿着希腊神话中象征着“阿波罗荣耀”的月桂树枝。从背面衬托雕像的是建于17世纪的弗兰西斯科教堂,表面是粉红色,外观设计和内部装饰都显现出深厚的意大利文化的影响,虽少圆壮和宏伟,却多了鲜明和精致。

中心广场同样不大,但浓缩了斯洛文尼亚的历史与文化。这里最著名的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喷泉,名叫卡尼鄂拉,始建于1751年。它仿效意大利罗马那瓦纳广场上的四河喷泉,底座有三组雕塑,分别代表着流经斯洛文尼亚的萨瓦河、克尔卡河和卢布尔雅那河,因而也叫“三河喷泉”。此外,巴洛克风格的市政厅、始建于1708年的圣尼古拉大教堂也都令人流连忘返。卢布尔雅那的城中广场少了些布拉格、布达佩斯、维也纳等地中心广场的那种粗犷和灰暗的深闷,多了些活泼和明快的轻松。

现代史博物馆

在卢布尔雅那,从物质层面上,你几乎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社会主义痕迹,现代化程度和开放程度都很高。不仅如此,斯洛文尼亚对传统社会主义的否定不像波兰那样含蓄,甚至比波罗的海三国还张扬,与匈牙利一样对过去的社会主义毫不掩饰地否定和厌恶。对此,到斯洛文尼亚国家现代史博物馆里转上一圈,你就会看得很清楚。博物馆位于卢布尔雅那城堡下蒂沃利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是一幢三层小楼。它重点展出的是1945年~1960年间斯洛文尼亚社会发展的图片、实物和文献。透过这些展品,我清晰感觉到它们背后否定以南斯拉夫为载体的社会主义和张扬斯洛文尼亚民族主义的潜台词。有许多例子都可以说明。展览中有许多数据都是要说明“共产党控制社会”这个主题的,而不是展示共产党的发展和壮大。

比如,1941年~1988年南联盟党员人数和在人口中所占比例不断上升的曲线,铁托接见外国领导人和参加群众集会的隆重场面,以及铁托塑像、列宁著作等都成了这方面的证据。大量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恢复时期的义务劳动、私营企业国有化、工业化、农业集体化的照片和资料所揭示的是相反的含义,展示的是“社会主义的罪恶”。不仅如此,展览中还有一些直接攻击前南斯拉夫和南共联盟的内容,比如,上世纪50~60年代反宗教和教会运动、反对小农、强迫劳动、书报检查制度和对“持不同政见者”的镇压。总之,从这个博物馆的展品上,你看不到任何对铁托时期的南斯拉夫的肯定和认同。

离西欧最近的国家

斯洛文尼亚对南联邦时期的否定不是偶然的,原因之一就是它离西欧最近。这里的“近”有两重含义。一是地理位置上的“近”。斯洛文尼亚位于巴尔干半岛西北部,西邻意大利,北接奥地利,无疑是离西欧最近的巴尔干国家。二是斯洛文尼亚在社会发展上与西欧的联系最为密切,而这又是更重要的。从13世纪起,斯洛文尼亚就一直受奥地利的统治。19世纪,斯洛文尼亚占主流的保守派甚至反对建立独立国家,主张在哈布斯堡王朝框架内争得自治地位,将奥匈的二元帝国改为奥、匈、斯的三元帝国。所以,斯洛文尼亚的政治文化和社会发展与天主教,与奥地利、意大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难看出,斯洛文尼亚国家现代史博物馆表现出对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的否定和厌恶,及对西欧民主社会主义的强烈认同,是有历史根源的。

正是由于这种历史底蕴,在南斯拉夫政治体制剧变时,斯洛文尼亚最先举起独立大旗,早在1989年7月就宣布拥有脱离南联邦的自决权、自由支配境内自然资源的经济主权。1990年4月多党大选之后,斯洛文尼亚组建了南联邦国家中第一个非共产党人政府,议会于7月通过了《国家独立主权宣言》。南联邦解体后,斯洛文尼亚是东欧在“回归欧洲”进程中步伐最快的国家之一。斯洛文尼亚2004年3月加入北约,5月加入欧盟,2007年加入申根区,2009年加入欧元区。在经济上,斯洛文尼亚与西欧联系最紧密,外贸对象主要是德国、意大利、法国、奥地利等欧盟国家。独立之后,由于国家小并且与西欧联系比较密切,斯洛文尼亚各方面发展比较顺畅。其中,在经济发展方面,斯洛文尼亚是所有中东欧国家中最发达的,人均GDP也是最高的,2010年达到17620欧元。所有这些因素都增强了斯洛文尼亚人对欧洲的认同感,他们自豪地说:“斯洛文尼亚是欧盟国家,到了斯洛文尼亚就等于到了欧洲。”

(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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